中國手機行業寡頭格局越發明顯,小眾手機品牌錘子科技已經回天乏力,它不是第一家,也不會是最后一家。
2018年是羅永浩掙扎的一年,他拼命掩飾錘子科技的慘淡,連續舉辦三場新品發布會,希望以此來吸引融資、并購的機會,但一切都在往更壞的方向發展。
2018年10月15日,錘子科技成都公司其中一處辦公地點解散,一位接近錘子科技的人士向《財經》記者證實了此事,并透露,一度被羅永浩視為能夠挽救錘子科技的CTO吳德周,已經計劃離開,錘子上海子公司月底也將面臨解體。
錘子科技給《財經》記者的回應稱,此為不實傳言,目前公司為加強技術團隊研發實力,正在對北京、深圳、成都三地技術人員進行整合,“公司經營狀況良好。”
2012年成立至今,錘子科技共獲得8輪融資,2017年8月,由成都市政府6億人民幣領投,錘子科技獲得10億人民幣的戰略融資,這也是錘子科技的最后一筆融資。
手機行業需要重金投入,10億并不經用。過去一年,羅永浩為了錢四處奔走。以錘子科技目前的體量,風投基金已經基本沒有投資的可能性,只能尋求大型科技公司的并購途徑。據《財經》記者了解,羅永浩找過小米、百度、阿里巴巴、360等公司,但在深入了解了錘子的業務情況后,均選擇放棄。
今年5月,錘子科技賬上的可用現金僅剩5000萬人民幣,5月15日,羅永浩在鳥巢舉辦了一場規模盛大的發布會,推出了一款搭載AI功能的筆記本電腦“堅果TNT工作站”,羅永浩稱之為“定義下一個十年”的產品。
據《財經》記者了解,發布會之前,羅永浩將這款新品視為打開硅谷大門的鑰匙,希望能夠借此吸引來自硅谷的投資。
但顯然,這條路也走不通,新品發布5個月后,這款電腦仍然沒有出貨。一位長期關注硬件行業的投資人告訴《財經》記者:“錘子的最后一根稻草已經快要燒完了。”
硬件夢碎,軟件乏力
過去四年,錘子科技共推出7款手機,總計銷量不超過300萬臺,這個數字在手機行業幾乎可以忽略不計——主流手機品牌的單款主打手機,通??梢栽谏鲜腥齻€月后賣出千萬量級。由于體量過小,錘子在整個手機產業鏈里也沒有話語權,每賣出一臺手機都在賠錢。
去年11月,由于手機銷量難有起色,為了平衡收入,錘子科技開始布局智能硬件,推出空氣凈化器,智能音箱當時也在計劃之中。
但空氣凈化器并沒有給錘子帶來任何喘息機會,一名熟悉錘子科技的人士向《財經》記者透露,截至今年年中,僅出貨3萬臺。且由于去年冬天北方空氣質量相對較好,銷量主要在南方市場,但錘子的倉庫在北京,運輸成本壓力很大。
智能硬件是小米的主戰場,錘子推出空氣凈化器后,小米隨即推出性能數據更好,價格更低的同款產品,錘子雪上加霜。
錘子科技和羅永浩最近一次登上頭條,并不是因為硬件。
今年8月,錘子科技投資的社交App“子彈短信”上線,隨后一個月,羅永浩高調宣傳,稱子彈短信累計用戶近750萬,上線僅7天,融資金額1.5億美元,數十家投資機構拋出橄欖枝。
羅永浩此前多次表示,子彈短信并不是錘子科技內部項目,僅有投資關系。但一位接觸過子彈短信項目的投資人告訴《財經》記者,子彈短信是錘子內部團隊做的,目前就是為了盡快拿到融資,來彌補錘子的缺口。
激進融資,高調宣傳后,子彈短信陷入沉寂,10月12日,子彈短信iOS版本被蘋果AppStore下架。對此,子彈短信官方回應稱,由于音樂“資訊流”里的兩篇文章引用了版權圖片,而子彈短信方面沒有處理好相關的版權事宜導致被暫時下架。一天后,子彈短信恢復上架。
前述投資人提到,子彈短信用戶流失率很高,目前已經幾乎沒有投資人還有興趣繼續跟進。
融資、并購難以為繼
成都政府領投的10億人民幣融資,一度被認為是錘子科技的轉機。
近幾年,政府引導基金開始注入科技行業,政府基金背景雄厚,資金豐富,并且格外關注科技公司,再加上附帶的地方優惠政策,不少科技公司都選擇投入政府基金的懷抱。
但這并非一勞永逸,政府基金也是市場化管理,需要投資回報,甚至相對更為保守。前述接近錘子科技人士透露,“成都政府給了錘子很大的壓力,因為他們沒有在預期時間里看到預期效果。”
從供應鏈到銷售渠道,都需要重金砸入,10億很快燒完,面對壓力,羅永浩四處尋找新出路,在被小米、阿里巴巴等公司拒絕后,他找到了一個翻盤的機會。
今年年初,手機業務同樣難以為繼的360,開始與錘子科技密切接觸,洽談合并。
2017年,360一共發布了6款手機,2018年1月,360手機總裁李開新稱,360手機2017年銷量為500萬臺。IT研究與顧問咨詢公司Gartner數據顯示,2017年,華為(含榮耀在內)出貨量為1.53億臺,OPPO為1.12億臺,vivo為0.996億臺。
一位手機行業人士對《財經》記者表示,這是錘子科技和360手機的一次自救機會,“兩家合并至少可以熬到5G到來,或許能找到新的發展機會。”
但合并最終流產,知情人士向《財經》記者透露,360當時已經對手機業務失去耐心,試圖通過與錘子科技合并來套現,“而錘子科技當時的狀況,根本無法負擔。”
在正常融資、并購渠道之外,錘子科技也已經拿不到銀行貸款,僅能依靠京東供應鏈提供的資金救急。京東是手機廠商的重要銷售渠道,也為一些公司提供融資服務。
作為智能手機產業鏈上的一環,京東需要市面上有更多的手機品牌,來加大話語權。而3C類產品一直是京東的主打優勢,通過為錘子這樣的中小手機廠商提供前期資金,京東能夠獲得獨家首發以及足夠的供貨量。
不過,手機廠商需要為此支付高額利息,《財經》記者獲悉,錘子科技支付給京東的利息是9%左右,對于出貨量幾乎沒有提升的錘子科技來說,這就是一個無底洞。
過去三年,中國手機行業寡頭格局越發明顯,中國信通院數據顯示,排名前五的手機廠商,市場銷售份額自2015年起逐年遞增,已從60%增長至2018年的91%。
在此趨勢下,二三線手機品牌幾乎沒有生存空間。錘子科技已經回天乏力,它不是第一家,也不會是最后一家。